每次跟朋友逛街時，我們常常無意識的會冒出來的一句話是「好貴喔，買不起」或者「太高級了，吃不起」。

然而，仔細想想，說真的那些東西，美食也好精品也好，又不是貴到如一棟豪宅。以活到這個年紀已有穩定工作收入的我們來說，那些所謂買不起的精品或吃不起的餐廳，說到底並不是買不起、吃不起，而是要不要買。是你願不願意花一筆錢，去擁有它。

當我還是中高生時，常有很多想買卻買不起的東西。那時候深陷在入學考試裡，沒有打工，全無經濟自主能力，僅有少數的零用錢皆來自於父母。而那也還不是一個小孩子想要什麼，沒過多久，爸媽就會變出來給你的年代。

唯一多出一點餘裕的錢，能夠多買一點想要的東西，大概只有在過年時拿到壓歲錢或紅包的時候。

當年的我，常在想如果有錢的話，一定要把所有想要的東西，全買下來。

進入大學以後，班上的同學們開始去打工，有的是賺自己的學費，有的則是為了多一點零用錢。畢竟是大學生了啊，是個小大人了，有較多時間從事自己的興趣，更多擁有喜歡的事物之自主性，同時也多了很多機會去結交新朋友，一起到處吃喝玩樂。這一切，都需要錢。

正當我也慎重思考要不要去打工之際，我開始寫文章投稿報章雜誌與文學奬。於是，零用錢來自於這些稿費跟獎金。只是，搖筆桿賺零用錢，在誰看來，都跟去店裡打工賺錢的形式很不同。如果真的說這樣不能算是打工的話，那麼我這輩子畢竟連一次打工的經驗都沒有。

有了一點收入，漸漸地終於可以開始買想要的東西。進入職場以後，有固定薪水，再加上出書版稅與專欄的稿費，想買而且能買的東西，名單上所擴及的範圍也愈來愈大。

然而，即便如此，我畢竟沒有變成把什麼想要的東西，全部帶回家的人。

相反的，我仍然習慣去思考，這東西到底是必要的嗎？雖然是有餘裕可以買，但又不是有錢到花不完的地步，那麼花了一大筆錢買了想要的東西以後，接下來我是否有其他收入的機會，再填補回來花出去的錢呢？

不是買不起，也不是吃不起，而是有沒有這個必要。

擁有本錢，但經過深思熟慮以後，判定願不願意用錢去交換的自主權，我想，是一個成熟的人應該具備的智慧。

在我身邊也曾認識過一些朋友，家裡真的是蠻有錢的。雖然不是壓倒性的有錢，但比起我們這種小康家庭來說已經是上流社會。就算是這樣，我偶爾也會從他們的口中，聽到「好貴喔，買不起」或「太高級了，吃不起」這樣的話來。

想想也是，再怎麼有錢，毫不節制的花，遲早有一天也會寅吃卯糧。

看見商場裡抱著一堆玩具走出店裡的爸媽們，我便會觀察一下他們手中牽著的小孩。這些孩子長大以後，是否會變成一個不會說出「好貴喔，買不起」這句話的大人呢？願他們有一天亦能夠體會，不是能不能，而是要不要。做一個擁有能力，卻懂得控制能力的成人。

 

◎創作於2012年，原刊載於中國大陸中學生雜誌專欄